书画融合相得益彰,临终前仍在临习碑帖——
作为中国写意花鸟画统领时代风范的一员代表,李苦禅以大手笔、大写意、大写情而著称。他的绘画之所以比一般画家高出一筹,是因为他以书入画,凭借几十年的碑学功夫,书写浑厚拙朴的线条,以及笔墨浓重的集合块面。他主张“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亦提出“画家字”一说,即字为画所用,画为字所融。
■收藏周刊记者 潘玮倩/综合
笔力雄健,以大手笔大写意而著称
李苦禅(1899-1983),原名李英杰、李英,字超三、励公。生于山东省高唐县贫苦农家。1918年李苦禅得识徐悲鸿大师,得授西画技艺。1922年考入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专修西画,1923年拜师齐白石大师门下,成为齐派艺术第一位入室弟子,由此探索“中西合璧”改革中国画之路。
李苦禅先生是中国写意花鸟画历史上,继宋代法常、明代徐文长、清代八大山人、吴昌硕与近代齐白石之后的又一位统领时代风范的大师。他的画,源于自然,融乎心田,流诸笔端,复归于自然的“天籁自鸣”之境界。他主张“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因此,他的画笔力雄健,气势浑厚,以大手笔、大写意、大写情而著称,在中国写意花鸟画方面有突出的贡献。他经常以松、竹、梅、兰、菊、石、荷花、八哥、鸬鹚以及雄鹰等等作为题材作画。他驾驭笔墨的能力,驾驭写意技巧的能力是惊人的。对于他来说,画幅越大就越能自由挥洒。
厚朴书风被人评价为“已过齐师”
李苦禅的绘画之所以比一般画家高出一筹,是因为他以书入画,凭借几十年的碑学功夫,书写浑厚拙朴的线条,以及笔墨浓重的集合块面。他青年时代,就喜爱清代书法家沈曾植的书法,后又临习高风翰、八大山人与明代黄道周、王铎、傅山等诸家法书。他欣赏龙门石刻,泛览历代名碑法帖,笔路先是从“南派”到“北派”,而后驻足“北派”,逐渐形成遒丽厚重、碑帖交融的自家面貌。
记录中、朝、日关系史的《好大王碑》在他手里不知临了多少遍,他一生都在练习书法,直到逝世前六小时,他还在临写颜真卿的《画赞碑》。他喜欢颠张旭、狂怀素,在方折中增加圆转。他的书法由帖入手,成于碑风,于南派的神韵中渗透入北派雄强的筋骨,形成了厚朴沉雄的独特书风,有人评其为“已过齐师”。
齐白石曾自称:“诗第一,篆刻第二,字第三,画第四。”在绘画中,他以金石篆籀的笔法入画,强调金石气,笔触雄劲、畅快淋漓,使得画面展现出强雄的气魄。且齐白石经常在画中将诗、书、画、印四者紧密结合,以达到独特的构图效果。而李苦禅亦提出“画家字”一说,即字为画所用,画为字所融。他像他的老师一样,画完后立即题字,使得字和画的笔调统一,有时字的墨色甚至与画一样有浓淡干湿的变化。
书法与画互为表里,相得益彰
李苦禅的书法与画互为表里,相得益彰。其书法造诣极高,他的笔墨功力确实实现了他所说的“画至书为极则”,具有高度的写意性,也正是此原因,他的大写意花鸟画艺术常以笔墨语言的感染力来征服观者。
李苦禅在总结传统文人笔墨精粹的基础之上,在表现力和写意性方面均有自己的继承和创新,其笔墨特点主要有四个。首先,他继承了传统笔墨的精粹,强调以书入画,皴擦点染皆符合法度,合乎笔墨形式美的规律,观其画可见其笔墨之间韵趣横生。“大”是李苦禅笔墨的第二个特点,具有大气势、大境界,他对笔墨的驾驭能力极强,写意技巧娴熟,无论是大尺幅还是小作品,皆用大笔自由挥洒、直抒胸臆。
第三,画格即人格,李苦禅的笔墨也透露着他的鲜明的人格特征,他曾说:“国画艺术是纯洁而伟大公正之屹立者,不含一切之垢渍,不服一切之威严、权势,反之,即不成美善之国画也。作者先具得品格亦即高尚的修养,方可作出好作品。”李苦禅的作品确是抒写真性情,绝无做作、迎合之痕迹,用笔施墨皆有其品格的真风采。最后,李苦禅的笔墨有浑厚、古朴的气韵,这种浑厚即为一种阴阳刚柔的统一体。
[李苦禅谈艺录]
中国文明最高者,尚不在画。画之上有书法,书法之上有诗词,诗词之上有音乐,音乐之上有中国先圣的哲理,那是老庄、禅、《易》、儒。故倘欲画高,当有以上四重之修养才能高。了无中国文明自尊心者与此无缘,勿与论者!
坚亦用笔墨,柔亦使笔墨
一临创作,处处讲求笔墨,反为工具机械拘束,不利创作。然则何以用笔墨?必也经常习书法,草、隶、篆书不论,临创作时应用之,不必胶柱鼓瑟、刻舟求剑。临创作要体物性、物情,如石想坚铿之性,土坡意松凝之质,坚亦用笔墨,柔亦使笔墨,要在尽情体会耳。如果只顾笔墨,万类相同,反阻碍创作,书呆子庸俗文人有此垢病也。
用笔如同国术
齐白石说,持笔无法,拿结实即可。运笔可以快一下子,停;再按一下子——走如风,立如钉:若太极拳——行云流水。
我体会,用笔如同国术:走如风,站如钉,像太极拳一样的行云流水,重气韵。任何地方不要太露,太突出;要含蓄,云行泉流,不紧不慢。
大幅不可任气,任气则智昏,顾不到整幅。笔墨皆用笔法出之,要以笔墨充实,不干复不可漶,大幅如小幅之全备。
素不间断,临创作时便生逸气,而且从容多矣!素不间断,临创作便生奇笔;常在“想”字上下功夫,临创作便生奇境、奇意。
八大笔墨中早有了书法风骨
对于狂肆其外、枯索其中的写意画家,八大山人的用笔更足为龟鉴。中国泼墨写意画的要则原来是绵里藏针,决不能以生硬霸悍为目标。
八大山人的笔墨层次与变化,形成了一种含蓄的节奏感——笔墨韵味。八大山人能臻此境,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他的笔墨中早有了书法的风骨。
八大山人的运墨笔法,或如高山坠石,或如零破袭装,或沛若浓烟,或淡若云山,或率意点乱,或纵横涂抹,或轮辐排笔由内及外,或先筋后墨由外及里……其间,叶的俯仰反侧,诸叶之间的亲疏揖让,自可生诸笔端,一气呵成!
八大山人的章法,大处纵横交错大开大合,小处欲扬先抑含而不露,张弛起伏,适可而止,绝不剑拔弩张。这样,自然在冲突中产生了和谐之感。
八大山人的章法,字、画的黑白与印章搭配得当,一丝不苟。这仿佛京戏的场面:一人出将,满台有戏;两人出场,顾盼生姿;众人武打,疏而不散。
常写字,那么在作画时就可以不知不觉地用上。作画何以求书法?因为,第一,画要雅,非雅即犷,雅为国画之要;第二,习书法,不仅可增强腕力,而且可使魄力雄浑,气势豪壮,一笔一画在不觉中尽可洗去凡俗犷野之气息,提高人之品质,令其高尚耳。此所谓陶冶性情,逸放胸襟者是也。
来源:新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