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冯骥才先生,朋友们都喜欢称呼他为“大冯”,他也以此作为自己的微信名。中国文联主席、作协主席铁凝曾真挚地说,这不仅因为他身材高大,更因为他视野辽阔,对国家、对社会、对文化,具有强烈的责任意识和担当精神。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与“大冯”初相识的情景——那是2006年的全国两会上,在文艺界委员的驻地、华润宾馆的一楼大厅,午后和暖的阳光透过阔大的落地窗倾洒下来,我就这样静静聆听这位民间文化保护的深情守望者,娓娓道来他独特的非遗故事与浓郁的文化情怀,目光明澈坚定,采访完他在我的笔记本上认真写下几个字:“时时想到我们的文化正在消失。”
12年后,今年七夕节,我们坐上高铁动车,第一次走进天津大学的冯骥才文化艺术研究院,拜访这位文化大家。
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化艺术研究院外景
出租车在院楼前停下来,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绿意盎然的现代建筑,几何形状的架构,现代感十足,整个院墙爬满了爬山虎,走进院内,则是另一番景致:花木掩映,一湾池水,碧波荡漾,锦鲤悠游,让人不觉心旷神怡;一座明代木结构门楣静静地在另一侧伫立,木质斗拱飞檐,历史的古朴,现代的时尚,田园的清新在这里完美交融,整个院落好似一个精神绿地。
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化艺术研究院内景
我们来到二楼会客室,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桌椅古色古香,靠墙整齐地码放着几百本藏书,像是一间书房,又像是一个小型博物馆,满眼都是石雕、木刻以及各式各样的藏品,墙上挂着两位友人的书法作品:一幅是冯骥才生日时画家韩美林写的篆书“进退有度”;另一幅是作家莫言写的打油诗“大冯如巨树,做人真性情,交友热心肠……”
韩美林书法《进退有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透过进门的黑色屏风,传来冯骥才清朗洪亮的说话声。
还是那个“大冯”,一如12年前般亲切温和。穿着一件草绿色短袖上衣,头发有些花白,交谈中神采飞扬。
简单握手寒暄后,我们进入采访正题。
作家莫言写的打油诗
谈及上世纪80年代,他特别用了“纯粹”“真诚”两个词来形容。1977年12月,他的第一本作品《义和拳》发布,而后接连创作了《神鞭》《三寸金莲》等小说,在他眼中,“那是一个空前又独特的文学时代,一个理想主义的时代。”
他忘不了第一次领稿费时的激动与欣喜,“在邮局取3300元的’巨款’被工作人员侧目”;忘不了当年地震时朋友们的仗义相助,大家五元十元地往他兜里塞钱;忘不了读者朋友与他真诚倾心的交流,“每天用脸盆装读者雪花般的来信”。
还是那个“大冯”,一如12年前般坚守文脉。
这些年,他跑遍了全国,边指导志愿者进行田野普查,边进行民间文化抢救。面对众多面临困境甚至消失危境的文化遗产,他说自己就像医生一样,在抢救一个个生命。
随着年纪增大,近几年冯骥才下田野的时间少了,但是作为中国传统村落保护专家委员会主任,他的工作量仍然很大,“非遗家底盘清了,我又负责传统村落保护的评定,面对的是200多万个村落,要进行全面调查,从中挑出好的村落,你说这是多大的一个工作量?我还负责中国口头文学的出版,这些年整理下来的口头文学有十几亿字都要出版,我做学术委员会主任,都是大工程。”
冯骥才青年时代临摹的《清明上河图》
还是那个“大冯”,一如12年前般醉心文学。
今年76岁的他,一天中有五六个小时用来创作。“早晨起来写作3小时,午饭后打个盹,下午来院里会客、处理日常事务,回到家6点,洗把脸喝杯水,睡到7点钟左右;起来休息一下吃饭,饭后看会儿新闻联播,听会音乐,把案头需要做的事情,需要思辨的问题,需要写的文章,都在这个时间进行,一直到夜里12点多。”
专访中,还有个有趣的细节。我们说起他去年写的文章《母亲百岁记》,羡慕他在72岁本命年时还有母亲为他亲手扎红腰带,他立马掏出手机,给我们翻看母亲的照片,照片中的老太太笑容慈祥,虽已过百岁,却十分优雅。母子间会常发微信,分享好玩的图片、有趣的文章。
冯骥才带记者参观大树书画馆
采访完,冯先生带我们参观了他的大树书画馆,里面有他各个时期创作的文学、绘画、文化遗产、保护教育等领域的作品。边参观边告诉我们,他刚刚完成新书《漩涡里》,今年冬天还将创作一部新长篇,至于题材嘛,他笑笑说先保密,在写累了的时候就画画,当作休息了。
一个半小时的采访,文化理想、家国情怀、先觉、先倡、先行,这些词汇在采访中不断出现,也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冯骥才与记者合影
采访结束,他向我们笑着挥挥手,“欢迎你们有空再来,我要带上洗好的水果,赶去陪母亲过周末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中不由充满了崇敬。(记者 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