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雀|年集散记

         赶年集也是一种民俗，且是和日常生活结合最紧密的一种民俗。

　　现在购买生活用品已经很方便了，但我还是对赶年集很有兴趣，有时尽管不买什么也要去逛一逛，感受一下年集的氛围，更会咀嚼回味多年来一些关于年集的散碎记忆。

　　小时候在大山里生活，平时去集上的机会很少，每年腊月二十四是我们这里最重要的年集，大多数人家会在这天置办好过年的用品。腊月二十四的年集，父母都会领着我到七八里外的集市上去。当然腊月二十九还有一个末（年）集，因为临近年关，去的人比较少了，卖东西的也少了，去赶集的稀稀拉拉，是被称为“穷汉集”的。

　　那时候日子还很紧巴，去这个集上主要就是割点猪肉、买点青菜，还有再买几挂鞭炮而已。

　　我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鞭炮市场，那儿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更有一串串顺口溜此起彼伏，都在大声吆喝着自己的产品是如何好。很多人围在一起看他们吆喝一会儿再点上一挂爆竹或大花雷等。由于日子紧巴，很多人走遍所有摊子，看半天才会买很少东西。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会在一挂爆竹炸响的过程中在地上捡拾个别截芯未炸响的爆竹，那时候也不知道有危险，谁抢到就是谁的，去掉扎脖的线绳，露出剩下的芯子，点着后会喷火，再用鞋底猛然一跺，就会发出轻微的爆炸声。

　　逛完鞭炮市，我会游荡到一个说书场子，一般是在集市向阳的墙边，说书人左手拿着云阳板敲击节奏，右手时不时拍一下长长的渔鼓下端用薄猪皮制作的鼓蒙子，有说有唱地讲述着很吸引人的故事。每到紧要处他就会停下来，端着簸箕开始收钱。由于囊中羞涩，我们这些孩子只能赶紧往大人身后躲。有些大人一见这种情景，也会因为身上没钱赶紧转身离开。想来，那些说书人嘶哑着嗓子，卖力地给大家带来一些精神享受，到头来却收不到多少辛苦钱。至今回想起来，那时候听到的片段，还是不知道说的书的名字，也已忘记了故事情节和人物名字，就是记得故事很吸引人。

　　有些摊上还会有一种一小捆一小捆摆放着叫山花子根的东西，至今我也不知道准确的学名是什么。我们这里过去煮肉必须放进去一起煮才更加好吃。当然，煮肉放进去能去腥提味，还能增加汤的亮度，有增加食欲、调节肠胃的功效。那时候，家中过年是没有经济能力煮上一盆猪头肉的，所以在这里使劲看一阵，咽几口唾液后赶紧离开。最近这几年，有时喜欢在农村集市上转转，偶尔也能见到个别老人从大山里刨来出售的这种植物，我会赶紧买来一小捆，在自己家里煮肉的时候，放上一些，味道确实不错。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身后跟来了一条小狗，怎么撵，它都会一直跟着，最后在我家门口趴下再也不走了，到下午只能给它一些吃食。母亲多次念叨：“可能在年集上叫鞭炮炸昏了头，不知道家是哪里了。”我们一直打听，但怎么也没找到这条年集上跟来的狗的主人，它就一直在我们家护家看院，并给我的少年时光带来无穷乐趣。这条狗非常尽职尽责，从来不会跑开去。但是，后来有人找上门来，说这条狗深夜去他们家吃了一只鸡，弄得我们很尴尬，父母经过仔细观察，它确实会深夜出去打野食，有时候还真祸害人家的鸡鸭，于是便将其卖给打狗的处理掉。这条年集上跟来的狗就这样消失了，但它在我的记忆深处至今还一直存在着。

　　小时候，跟着去凑热闹的年集，仔细想想觉得又不单纯是一种民俗，里面还有很多生活的酸甜苦辣，很多难忘的人生经历。

　　文/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