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丽莎白·毕肖普
评论|明星辰
伊丽莎白·毕肖普
爱躺着在睡
黎明初始,将在燃成残烬的星星间
跨越天空的所有轨道转向,
将街道的尽头
和光的列车耦接。
现在,把我们从床上拖进日光中;
清除那些压迫在脑海中的事物:
熄灭那飘曳、膨胀、闪耀的
霓虹形态
沿着夹在红色与黄色、字母和痉挛符号的眼睛
之间的灰色大道而去。
一个个残月,瘦减!瘦减!
从窗户我看见
一个巨大的城市,小心翼翼地显现,
人工的奇巧造就的它精致,
一处处的细节,
从檐口到正立面
慵懒地伸向
弱白的天空,它似乎在那儿摇曳。
(那里,在水玻璃的重天中
它慢慢地增大
从铁和铜晶的熔滴中,
小小罐中的神奇“花园”
颤抖着再次立起,
淡蓝、青绿、还有砖红。)
麻雀匆忙开始了它们的嬉戏。
接着,在西边,“轰隆!”一团烟云
“轰隆!”爆炸的花球
再次绽放。
(在种植园,这声音说的是“危险,”
或曾经是“死亡,”所有在此劳作的雇工
在睡中翻身,感觉到
短发在颈后
直竖。)烟云移去。
一件衬衫从一根细线般的晾衣绳上
取下。
沿着下面的街道
水车辘辘而来
甩着它吱吱作响的雪白扇轮
驶过果皮和报纸。水变干
浅处干,深处湿,清凉的
西瓜的图案。
我听见破晓的清晨
自石头墙、厅堂和铁床上袭来,
四散或者聚集如瀑,
对有所期待的警示:
每个人的古怪爱神醒来,
他们的晚餐人们要筹备终日,
你们将得享美餐
在他的心上,他的,还有他的,
那么亲切地打发他们别管你,
让他们在街上拖着独一无二的爱。
鞭打他们,只用玫瑰,
却要轻柔,就像氦气,
因为总是为了某个人,或某些人,
清晨来到
它的头落在他的床边,
他的脸变了
于是城市的形象
在他睁开的双眼里变小
倒转而扭曲。不。我是说
扭曲并显现,
如果他确实看到了它。
本期嘉宾:明星辰
有一天早晨我醒得很早,突然想读诗,不是那种站在台上放着音乐下面听众一层层的读诗,而是一个人坐在桌前,读着玩,读给猫咪听。
于是看到了毕肖普这首关于清晨的诗。
在诗歌中,城市在苏醒的人的眼中开始倒转、变形,慢慢呈现出鲜活的状态。
光从天空开着列车而来,人们苏醒,白日把我们从床上拖下来,梦是午夜将近最后的残月。巨大的城市小心翼翼地展现自己的外立面和檐口,阴影被照亮,呈现一种谨慎之态。
破晓如瀑袭来,用诗意和玫瑰鞭打众人,工人们或许还在沉睡,短发扎着后颈,日常生活铺成,水车就这么清凉地辘辘而来。
这时,我们才真正领略到某种日子开始的快乐。
很多个清晨,我都是在沉睡中度过,我想起童年一次失眠,我和妹妹躺在床上苦等天亮,终于天光微白,我们问姑姑要了一点零钱,就出了门。
那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清晨,独自行走在路上。行人稀少,更不可能有水车,只有自行车匆匆而过,叮铃铃按着铃铛,我们从小巷子走出来,走到一个豆浆铺子前,买了一碗豆浆喝。
非常快乐。